中国是野生植物种类最丰富的国家之一，但由于早期经济发展和人类活动，对生态环境和生物多样性资源造成了严重破坏，人为或自然因素导致受威胁的高等植物有4 110种，占总数的10.5%，因此研究珍稀濒危植物的分布特性及其保护状况，对于生物多样性的保护以及相关策略的制定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中国科学院生物多样性委员会，2023；余江洪等，2023）。如何以最小的资源投入实现对最大数量物种的保护，如何以最高效的资源配置确保对最需保护物种的保护，已成为生物多样性保护工作中的核心原则（Zhao et al.，2016）。对物种受威胁现状进行评估并明确其优先保护等级，不仅能够清晰展现物种的濒危状态，而且为物种的受威胁程度提供了客观判断。《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中国生物多样性红色名录》等划分等级的研究是从全国出发，视角较广，在较小尺度存在一定偏差且侧重不同，前者更倾向于科研与经济价值，后者则更侧重于濒危程度（陈瑞冰等，2015）。此前，尽管已有学者对浙江分布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的多样性及濒危现状进行了深入研究（林夏珍和楼炉焕，2002；金水虎等，2002；王昌腾和朱圣潮，2004；陈锋等，2022），但众多珍稀濒危物种的保护状况仍待进一步评估。为了对浙江的珍稀濒危植物现状形成更全面认识，本研究在吸收其他学者评价方法的基础上（何友均等，2004；陈瑞冰等，2015；彭乾乾等，2017；宋满珍等，2019），采用层次分析法，完善浙江珍稀濒危植物优先保护评估框架。此框架融合了定性与定量的方法，对植物濒危状态及保护优先级进行精确评估，其成果将引导该区域内珍稀植物的有效保护工作，旨在为浙江野生植物资源保护管理与合理开发利用提供科学依据。

1 材料与方法

1.1 研究区域概况

浙江（118°01′—123°10′ E、27°02—31°11′ N）地处我国东南沿海，处于亚热带中部，由热带向温带逐渐过渡，受季风影响强烈，雨热同期，年平均气温在15.3~18.5℃之间，年日照时数在1 800~2 300 h之间，年均降水量在1 100~2 000 mm之间（浙江省林业厅区划办公室，1991）。山脉走向与大气环流的形势成正交，对寒潮、台风都有一定的屏障作用，水分、热量条件均比同纬度其他地区更为优越。以江山—绍兴断裂为界，浙江分为江南地层区（浙东北）、华南地层区（浙西南）。两地层分属扬子准地台及华南皱系范畴，在岩性、岩相、岩石组合等方面存在明显差异（叶仲节和柴锡周，1986）。浙江整体地势呈现出西南部高，而东北部低的特征。西南部的山地高耸，谷地深邃，地形错综复杂，小气候条件多样，生物资源丰富；中部地区主要由海拔在100~500 m之间的丘陵和盆地构成，这些地形散布于低山之间，呈现出地形低平且破碎的特点；东北部则为海拔普遍低于10 m的堆积平原（陈桥驿，1985）。充分的水热条件以及多样化的地质条件孕育出蕴藏量丰富、种类繁多的植物资源，浙江现有维管植物262科1 587属4 866种，分别占全国维管植物科、属、种的74.85%、38.12%、11.79%（金孝锋等，2022）。

1.2 数据来源

以《中国植物志》、Flora of China、《浙江植物志（新编）》《天目山植物志》《温州植物志》《宁波植物图鉴》等为数据来源来确定物种及其分布情况等信息。本研究中的珍稀濒危植物指列入《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2021）、《浙江省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2023，待公布）和《中国高等植物受威胁物种名录》（2017）中列为易危（VU）及以上等级的植物。根据确定的种名查阅相关文献，相关标本信息来源于中国数字植物标本馆（https: // www .cvh .ac .cn /）、国家标本资源平台（http: // www .nsii .org .cn/2017/home .php.），并通过全球生物多样性信息平台（https: //www .gbif .org/）对浙江珍稀濒危植物分布信息进行补充。自然保护区面积数据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生态环境部。最终，通过ArcGIS 10.4、Origin 2022软件进行数据输出并与图层相叠加获得浙江珍稀濒危植物密度分布图，ArcGIS中浙江省县域行政单元的空间数据来源于《全国地理信息资源目录服务系统》（https: //www .webmap .cn/）。文中石松类和蕨类植物按秦仁昌系统排列（秦仁昌，1978）；裸子植物按郑万钧系统排列（郑万钧等，1975）；被子植物按克朗奎斯特系统排列（Cronquist，1981）。

1.3 浙江珍稀濒危植物物种丰富度分布特征分析

分析浙江珍稀濒危植物在县级单元的分布密度，以县级为单位。考虑到各县域面积大小不一致，采用基于面积自然对数的密度修正公式消除面积因素影响（Qian，1998）。

$D=\frac{S}{\ln A}$

式中： D为每个县级单元的珍稀濒危植物物种密度；S是每个县级单元分布的珍稀濒危植物物种数；A为每个县级单元的面积（km²）。根据计算所得物种密度进行空间分布密度分级（共8个等级），绘制浙江县级单元珍稀濒危植物物种丰富度分布图。

1.4 浙江珍稀濒危植物优先保护评价体系

为评估浙江珍稀濒危植物物种价值，特根据浙江实际情况改进评价指标以及植物优先保护级别划分标准（表1）。分别采用濒危系数（c_t）、遗传价值系数（c_g）和物种价值系数（c_s）进行赋分计算濒危植物优先保护值（方元平等，2007），计算公式如下：

$C=\sum _{i=1}^n{X}_i/\sum _{i=1}^{n}max{}_i;v_{\mathrm{s}}=60\mathrm{\%}{c}_{\mathrm{t}}+20\mathrm{\%}{c}_{\mathrm{g}}+20\mathrm{\%}{c}_{\mathrm{s}}\text{。}$

式中：X_i表示各指标分项得分值； max_i表示各指标分项所设最高赋分值； n为各指标分项个数；C表示各指标系数；v_s为优先保护综合值。

2 结果与分析

2.1 物种组成

浙江共有珍稀濒危植物包括藻类、苔藓、石松类和蕨类植物和种子植物（裸子植物、被子植物）共101科229属333种（含种下等级，下同）（表2）。其中，藻类1种，即黑叶马尾藻（Sargassum nigrifolioides）；苔藓植物3种，即桧叶白发藓（Leucobryum juniperoideum）、多纹泥炭藓（Sphagnum multifibrosum）和粗叶泥炭藓（S. squarrosum）；石松类和蕨类植物12属18种，以石松科（Lycopodiaceae）、水韭科（Isoetaceae）、桫椤科（Cyatheaceae）为主；种子植物88科215属311种，分别占浙江野生种子植物科、属、种的53.15%、19.81%、9.94%。种子植物中，含5种以上的科有16个，兰科（Orchidaceae）共56种，占16.81%，数量明显占优，其次是百合科（Liliaceae）有13种，占3.90%，其余如红豆杉科（Taxaceae）、蝶形花科（Fabaceae）、小檗科（Berberidaceae）、樟科（Lauraceae）等均大于5种。中国特有科为银杏科（Ginkgoaceae）和杜仲科（Eucommiaceae）。中国特有属共计18个，如杜仲属（Eucommia）、拟单性木兰属（Parakmeria）、半枫荷属（Semiliquidambar）、牛鼻栓属（Fortunearia）、七子花属（Heptacodium）、永瓣藤属（Monimopetalum）、象鼻兰属（Nothodoritis）等，表现出浙江珍稀濒危植物较高的特有性。

浙江分布的珍稀濒危植物中，被评估为极危（CR）等级的有25种，如百山祖冷杉（Abies beshanzuensis）、景宁玉兰（Yulania sinostellata）、雁荡润楠（Machilus minutiloba）、银缕梅（Shaniodendron subaequalis）、细果秤锤树（Sinojackia microcarpa）、浙江安息香（Styrax zhejiangensis）等，多为浙江特有植物或极小种群物种。被评估为濒危（EN）等级的有42种，如短萼黄连（Coptischinensis var. brevisepala）、长序榆（Ulmus elongata）、永瓣藤（Monimopetalum chinense）、象鼻兰（Nothodoritis zhejiangensis）、浙江金线兰（Anoectochilus zhejiangensis）等，多为浙江准特有种且种群数量较少。被评估为易危（VU）等级的有93种，如金钱松（Pseudolarix amabilis）、福建柏（Fokienia hodginsii）、穗花杉（Amentotaxus argotaenia）、天目木姜子（Litsea auriculata）、泰顺杜鹃（Rhododendron taishunense）、血红肉果兰（Cyrtosia septentrionalis）、台湾独蒜兰（Pleione formosana）等，有一定种群规模，但受威胁程度较高。

2.2 分布规律

2.2.1 自然地理分布

丁炳扬等（2023）依据浙江自然地理特征与气候特征，自北向南将浙江分为10个区域（表3）。浙江珍稀濒危植物在浙南洞宫山区分布最多，共164种，其次为浙西北天目山区（147种），这2个区域内自然保护区数量与面积上均占优。仙霞岭区、浙东南沿海区、千里岗山区、天台山区亦均超百种，浙北平原区和浙东北沿海区分布珍稀濒危植物较少。天目山区位于浙江西北部省域交界地带，物种特有成分高，区内珍稀濒危植物中国特有种88种，如银杏（Ginkgo biloba）、夏蜡梅（Calycanthus chinensis）、天目玉兰（Yulania amoena）等；浙西南的仙霞岭区与洞宫山区珍稀濒危植物物种数位居前列，二区域内海拔1 500 m以上有名山峰达15座，浙闽省界上还有一些山峰也都超过1 500 m。浙江省内自然保护区与珍稀濒危植物分布热点地区大致相重叠，说明省内珍稀濒危植物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就地保护，但部分地区仍然存在保护缺口，如浙东南沿海区以及天台山区珍稀濒危植物分布种类较多但缺少省级以上自然保护区。

2.2.2 行政区域分布

以县级行政单位为划分单元，统计各物种分布密度（图1）。物种密度最高的县级行政区是临安（154种），物种数量最多，其次为泰顺（138种）、龙泉（116种）、景宁（113种）、遂昌（105种），分布的珍稀濒危植物也均超百种。超过60种的有庆元（94种）、安吉（93种）、文成（86种）、永嘉（81种）、天台（78种）、苍南（75种）、平阳（74种）、淳安（73种）、乐清（71种）、瑞安（70种）、松阳（70种）、临海（66种）、莲都（65种）、象山（61种）、缙云（61种）；龙游、新昌等15个县（市、区）珍稀濒危植物物种数低于20种，其中嘉兴市下辖区县最少，均未超过10种。从全省珍稀濒危植物县域物种丰富度来看，排名前10的区县有8个都集中在浙江中、南部，浙北地区仅有2个。物种分布热点地区大部分集中在环省界各区县，物种密度与物种丰富度排序基本一致。综合分析，省内珍稀濒危植物的物种多样性在南部地区较北部地区更为丰富，西部地区亦较东部地区为高。珍稀濒危植物分布密集区域在浙西北和浙南两区域呈双驼峰状，中西部鞍部地带循序过渡，中东部沿海地区为分布次高峰，中部向东北方向延伸至钱塘江入海口为物种分布的低谷地带。物种分布特征与省内地形地貌紧密相关，随着地形从平原（如杭嘉湖平原、宁绍平原等）、盆地（如金衢盆地等）、丘陵（如安吉低山丘陵等）到山区（如天目山区、洞宫山区等），物种数量呈现出逐级递增的趋势。

2.2.3 垂直分布

对浙江分布的珍稀濒危植物以每200 m海拔为单位进行划分，共计10个高度区间，最终得到垂直分布情况 [其中多纹泥炭藓、小花花椒（Zanthoxylum micranthum）、细果野菱（Trapa incisa）等物种因缺少海拔分布数据不纳入统计]（图2）。浙江分布的珍稀濒危植物的种类呈先增加后减少的趋势，海拔601~800 m的种类最多，有144种，其次为401~600 m（138种）、201~400 m（132种）、801~1 000 m（124种）、1 001~1 200 m（101种）、200 m以下（98种）、1 201~1 400 m（67种）、1 401~1 600 m（44种）、1 601~1 800 m（10种），海拔1 800 m及以上未见珍稀濒危植物分布。由此可见，浙江的珍稀濒危植物主要分布在海拔201~1 000 m的中低海拔地带。海拔200 m以下分布的主要为水生、沙生草本植物及滨海植物，如水蕨（Ceratopteris thalictroides）、水车前（Ottelia alismoides）、珊瑚菜（Glehnia littoralis）、海岛荚蒾（Viburnum japonicum）等；分布于海拔500 m以下的有浙江马鞍树（Maackia chekiangensis）、浙贝母（Fritillaria thunbergii）、舟山新木姜子（Neolitsea sericea）、普陀鹅耳枥（Carpinus putoensis）等；分布于海拔500~1 000 m的有银杏、天目木兰、华顶杜鹃（Rhododendron huadingense）、羊角槭（Acer miaotaiense subsp. yangjuechi）、九龙山榧（Torreya jiulongshanensis）等；分布于海拔1 000~1 500 m的物种数量呈下降趋势并以乔木为主，如红豆杉（Taxus wallichiana var. chinensis）、巴山榧（Torreya fargesii）、白豆杉（Pseudotaxus chienii）等；分布于海拔1 500 m以上的珍稀濒危物种数量大幅减少，如尖萼紫茎（Stewartia sinensis var. acutisepala），以及分布于海拔1 700 m的百山祖冷杉等。

2.2.4 优先保护分析

根据优先保护定量分析，被划定为Ⅰ级的物种有82种，占24.62%，划入此等级物种现存数量较少，分布极狭窄，如百山祖冷杉（0.800 0）、崖壁杜鹃（Rhododendron saxatile，0.757 1）、永嘉石斛（Dendrobium yongjiaense，0.757 1）、梵净山石斛（D. fanjingshanense，0.728 6）、泰顺杜鹃（0.728 6）、大黄花虾脊兰（Calanthe sieboldii，0.714 3）、浙江金线兰（0.714 3）、天目铁木（Ostrya rehderiana，0.700 0）、雁荡润楠（0.685 7）、九龙山榧（0.671 4）、浙江雪胆（Hemsleya zhejiangensis，0.642 9）、荞麦叶大百合（Cardiocrinum cathayanum，0.628 6）、菜头肾（Strobilanthes sarcorrhiza，0.614 3）等，大多为野生药用植物或花型美观，观赏价值高的物种，面临过度采挖的威胁（Chi et al.，2017），应着重聚焦于此等级物种保护。

划定为Ⅱ级的物种有144种，占43.24%，如独花兰（Changnienia amoena，0.600 0）、穗花杉（0.600 0）、浙江七子花（Heptacodium miconioides subsp. jasminoides，0.585 7）、永瓣藤（0.585 7）、舟柄铁线莲（Clematis dilatata，0.571 4）、舟山新木姜子（Neolitsea sericea，0.571 4）、杜鹃兰（Cremastra appendiculata，0.557 1）、扇脉杓兰（Cypripedium japonicum，0.557 1）、红豆杉（0.542 9）、巴山榧（0.528 6）、中华水韭 （Isoëtes sinensis，0.514 3）、钟萼木（Bretschneidera sinensis，0.500 0）、金毛狗（Cibotium barometz，0.500 0）等，均属于分布较狭窄，科研价值较高，或天然更新能力较弱的物种。

划定为Ⅲ级的物种有85种，占25.53%，省内呈多点状分布，种群数量较多，如软枣猕猴桃（Actinidia arguta，0.485 7）、八角莲（Dysosma versipellis，0.471 4）、福建柏（0.457 1）、浙江楠（Phoebe chekiangensis，0.457 1）、长序榆（0.457 1）、短萼黄连（0.442 9）、蕙兰（Cymbidium faberi，0.428 6）、花榈木（Ormosia henryi，0.414 3）、香果树（Emmenopterys henryi，0.400 0）、细果野菱（0.385 7）等。

划定为IV级的有22种，占6.61%，有中华猕猴桃（Actinidia chinensis，0.371 4）、野大豆（Glycine soja，0.357 1）、野荞麦（Fagopyrum dibotrys，0.314 3）、斑叶兰（Goodyera schlechtendaliana，0.300 0）等，省内分布广泛，大多作为重要作物种质改良的野生种，也应给予一定关注。黑叶马尾藻、粗叶泥炭藓等5个物种因缺少分布及标本信息被划入此等级。

3 讨论与结论

浙江分布的333种珍稀濒危植物中浙江特有种共39种（11.71%）、准特有种42种（12.61%）、中国特有种210种（63.06%），种系特有化程度较高。列入《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2021年）的有国家一级保护野生植物11种、二级保护植物105种，被列入《浙江省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2023年）的145种，被列入《中国高等植物受威胁物种名录》（2017）中极危（CR）25种、濒危（EN）42种、易危（VU）93种。浙江珍稀濒危植物中种子植物占比大，其中裸子植物共5科13属20种，其中有不少古老和原始类群，如竹柏（Nageia nagi）、百日青（Podocarpus neriifolius）等（金孝锋和鲁益飞，2021），其中85%的物种被列为国家重点保护植物；被子植物共83科202属291种，其中兰科植物共计32属56种，占比最大（16.82%），其次是百合科8属13种（3.90%）（本研究）。兰科与百合科植物通常具有较高的濒危风险和物种价值，因此往往被列为优先保护对象。由于这些植物大多拥有色彩斑斓、形态独特的花且许多种类具有药用价值，经常成为非法挖掘和破坏的对象，因此须加强宣传力度，由相关部门加强监管。对于市场需求量大的物种，应通过人工繁育等方法来满足需求。兰科植物受特定生物学特性限制，例如其种子微小且无法储存养分，以及其独特的传粉机制，这些因素进一步加剧了它们的濒危状况（陈心启和吉占和，1998），因此对这些植物应给予更多的关注。

胡绍庆等（2002）将浙江珍稀濒危植物保护主要分为7个关键区域，即浙西北山区（西天目山为中心）、浙西山区（古田山为中心）、浙西南山区（九龙山为中心）、浙南山区（凤阳山-百山祖为中心）、浙东山区（括苍山为中心）、浙东丘陵（天台山为中心）、舟山群岛（普陀山为中心）。浙江珍稀濒危植物主要集中分布在浙西北与安徽省、浙西南与福建省和江西省的省域交界处，得益于这2个区域地形复杂，空间异质性较强，为植物提供了天然避难所，并且西南部雨热条件丰富，受台风等自然灾害影响较小。浙东北地区由于环杭州湾平原人口稠密，开发较早，珍稀濒危植物种类及其蕴藏量极少。浙中丘陵盆地区域内的山体普遍较为矮小、破碎，这里的农垦活动和山林经济得到了较广泛开展。低海拔的范围内，竹林的分布较为普遍，物种多样性相对匮乏。省内居民在冬春季节有挖掘鲜笋食用的习惯，及定期对三至五年龄的毛竹（Phyllostachys edulis）进行采伐，这些活动对适生于竹林下的珍稀濒危植物造成了严重干扰。

从垂直分布的角度来看，浙江省内珍稀濒危植物的种类数量呈现出先随着海拔高度上升而增加，随后又逐渐减少的趋势。在海拔601~800 m的区间内，珍稀植物的种类数量达到峰值。这可能与该海拔区间内人类活动相对较少，干扰程度较低有关。浙江西北部和西南部山区，这一海拔范围较为广阔，为植物的生长和繁衍提供了较为理想的条件。根据中度干扰假说，适度的地形复杂化有助于促进水热条件和土壤类型的多样性。这种地形的复杂性可以为植物提供更多的生境选择，从而有利于不同物种的共存。当生境多样性增加时，不同物种能够找到适宜的生存空间，有助于提升整体的物种丰富度（王志恒，2004）。

根据优先保护值（v_s）的大小与国家或省级保护等级以及受威胁等级进行对比。其中，Ⅰ级优先保护的有极危等级15种、濒危等级12种、易危等级19种；Ⅱ级优先保护的有极危等级8种、濒危等级22种、易危等级38种；Ⅲ级优先保护的有极危等级1种、濒危等级7种、易危等级31种。总体而言，物种的濒危等级和优先保护级别确实与其保护的急切程度相关。然而，部分物种实际情况却并非完全如此，一些植物的濒危等级较高，但优先保护级别却并不突出，这说明物种优先保护级别的确定并非仅受濒危程度的影响，其他几项指标也具有一定的制约性。以珊瑚菜、宝华鹅耳枥（Carpinus oblongifolia）和宽叶泽苔草（Caldesia grandis）为例，它们的濒危等级在名录中均被评估为极危等级，但优先保护级别为Ⅱ级，可能是因为尽管这些物种面临濒危的境地，但它们的经济价值相对有限，因此受到的人为干扰相对较小。还有一些物种的濒危等级虽然仅为易危等级，但由于其经济价值较高，容易受到人为干扰，例如天目当归、浙贝母等。如果不重视对其种群及生境的保护，这些物种也可能会面临濒危的局面。此外，一些植物的保护等级低于国家等级，这可能是因为其在全国数量较少，但在浙江的分布相对较多，如南方红豆杉（Taxus wallichiana var. mairei）、浙江楠等，这也表明国家级与省级保护区的建立对于物种的保护具有重要意义。通过对浙江珍稀濒危植物进行优先保护定量分析，直观反映出省内珍稀濒危植物保护的急切程度，对植物物种进行风险评估，并进行实时监测，动态调整优先保护顺序，更能全面探析珍稀濒危植物所面临的威胁和生态需求。

珍稀濒危植物的濒危机制主要包括繁殖障碍、种子萌发率低等自身因素的研究，也包括地质自然灾害、病虫害、气候变化、人类活动导致的生境退化和破碎化等外部因素（Volis &Deng，2020）。在优先保护Ⅰ级物种中，浙江省特有或近特有种占54.8%。这些特有种大多仅分布于单一县级行政区域内，种群数量稀少，并且与人类居住区距离较近，因此受到的人为干扰相对较大，如普陀鹅耳枥、细果秤锤树、永嘉石斛等极小种群物种。在这些受人为干扰较为严重的地区，须及时建立防护设施，设置警示标识。同时，应采取措施对现有种群进行就地保护，通过种苗繁育和野外回归等方法来科学扩大种群规模，确保其稳定繁衍。对于那些分布范围较广的物种如长序榆、福建柏、蛛网萼（Platycrater arguta）等，则可以通过建立长期固定的监测样地来进行持续的生态监测。鉴于珍稀濒危植物所面临的生境破碎化挑战，应加速推进自然保护小区建设，旨在恢复和巩固珍稀濒危植物栖息地之间的连接，以遏制其种群数量的进一步减少，并填补大型自然保护区在保护效能上的空白。在农垦经济较发达的中低海拔地区，以毛竹为代表的经济作物在保护地内无序蔓延和较多入侵植物的快速侵入，给浙江本土植物生存带来了一定压力，进一步压缩了珍稀濒危植物生存空间，对保护地内的植物群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可使用遥感技术定期监测其扩散态势，并进行适度间伐或刈割控制其扩张。

参考文献